因此,在以儒家积极入世精神占主流意识的唐代,在崇神主神的社会审美氛围中,“逸”也在“神”的天地中悄悄孕育。李白的诗,人们常以“潇洒飘逸”来概括它的艺术特征。吴道子的画以运笔的迅速与线的简洁为特征,后人以“吴带当风”来称誉他飘逸的人物画。当天宝年间,他同李思训父子同画三百里嘉陵江水时,李氏父子“累月方毕”,而道子“一日而毕”。吴道子的线描“皆须意气而成”,“非懦夫所能作也’,。吴道子在线描上加了“意气”,说明绘画的线由构成形态转化为表达意志的精神状态,这和后来中唐的泼墨“逸品”画家在创作时饮酒以壮意气相类似。另外,吴道子的潇洒简洁的线描和后代“逸品”的“笔简形具”也一脉相承。
水墨画在这个时期也开始出现,作为“逸品”水墨画前驱的张操和韦堰就是当时的杰出代表。张操能“手握双管,一时齐下,一为生枝,一为枯枝”。《历代名画记》中说他作画“能用紫毫秃峰,以掌摸色,中遗巧饰,外若浑成”。符载说张操作画时“箕坐鼓气,神机始发。其骇人也,若流电击空,惊毗庚天,摧挫翰掣,抵霍瞥列。毫飞墨喷,拌掌如裂,离合倘恍,忽生怪状投笔而起,为之四顾”。其作画的格一言“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可谓一语道破中国画的天机。虽然,张躁的画虽不能作为文人的“逸品”已水画,但他的作画的精神状态和要求绘画的对象要与心灵相融合,化为自己的意识和精神,并通过画家的笔墨自然生动的表现出来,这与后来的逸。异:水墨画并无二致。被日本的岛田修二郎称为“准逸品”水墨画的韦堰,他的画以零零落落的简笔著称,也与后来的“逸品”画的求“简”相互符合。
当然最具有代表性的是“逸品”风格画家的正式出现。其实“逸品”一词并不是在唐朝出现的,最初也并不是用在绘画艺术的品评中。在《梁书`武帝纪下》中有“六艺备闲,棋登逸品”,是说梁武帝修养很全面,尤其在棋艺方面,更是高人一等。同时,萧绎是皇帝,其身份至尊,他的棋艺不能和其它人等放在一起评判,所以另设“逸品”。这说明,至少在六朝的梁代就已经出现了“逸品”一词。而真正地将“逸”与品第相联系,并用在艺术批评上的是唐代杰出的书画理论家李嗣真。
在李嗣真之前,梁代的痰肩吾曾写过《书品》一书,在书中他套用了当时社会上流行的九品中正制的形式来建构了他的书法品评框架。他主要依据写字的技能高低来品评当时的书法家。这和后来的张怀灌的《书断》中用神、妙、能三品划分的依据相似,大约在年以后,李嗣真上承《书品》又写了《书后品》一书。他在书中第一次把“逸品”一词用在书法品评之中。在《书后品》中,李嗣真把81位书法家分为十等。“逸品”据第一等。他在书中写到“吾作《诗品》,犹希闻偶合神交,自然冥契者,是才难也。及其做《书评》,而登逸品数者四人,故知艺之为末,信也。虽然,若超吾逸品之刁`者,亦夏绝终古,无复继作也。”
李嗣真所列举的四位“逸品”书法家是:张芝、钟蒜、王羲之、王献之。并且在论及王献之时还用到了“逸气”一词:“子敬草书逸气过父,如丹穴凤舞,清泉龙跃,倏忽变化,莫知所自,或瞅海移山,翻涛簸岳。”由此可见,这里的“逸气”和魏晋六朝的“逸气”的含义是相同的。而在李嗣真理论中的“逸品”和后来四品论中的“逸品”是有明显区别的。正如严善敦在《从“逸品”看文人画运动》一文中所说,李嗣真是在超绝这个意义上来使用逸品的,这和上文中的品评梁武帝的棋艺在内涵上是一致的。其实,真正意义上的“逸品”是在后来朱景玄的理论中正式提出来的。
朱景玄融合了李嗣真的“逸品”提法和张怀灌的神、妙、能三品说,赋予了“逸品”新的内涵。唐代画论家朱景玄的《唐朝名画录》是当时最重要的画论著作之一。《四库全书提要》中曾这样评论说:“唐朱景玄撰,景玄吴郡人,官翰林学士所分凡神妙能逸四品。神妙能又名别上中下三等,而逸品则无等次,盖尊之也。初痰肩吾、谢赫以来以品书画者,多从班固古今人表分九等。古画品录陆探微条下称上上品之外。无他寄言,故屈标第一等,盖词穷而无以加也。李嗣真作《书品后》,始别以李斯等五人为逸品。张怀灌作《书断》,始立神妙能三品之目。合两家之所论定,为四品,实始景玄。至今遂因之,不能易。”
由此来看,由朱景玄所创立的“四品”说,在后代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这跟我们所要重点考察的是“逸品”在朱景玄的“四异”理论中的地位究竟如何。按上弓《四库全书》的说法是“尊之”,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这对我们有必要来引述一下朱景玄在《唐朝名画录》中的原话:“自国朝以来,惟李嗣真画品录,空录人名,而不论其善恶,无品格高下以张怀灌画品断神、妙、能三品,定其等格上中下,有分为三。其格外有不拘常法,又有逸品,以表其优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