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中有数部史书主体内容相同,修纂时间在前的史书,其资料更原始,可靠性较强;时间在后的史书,相对精炼、准确、完善,但存在原始资料被删简缺失的问题。对普通的学习者来说,可以先选择其中一部正史学习,这种办法可以将二十四史数量减少为二十史(《南史》《北史》与“八书”、《新唐书》与《旧唐书》、《新五代史》与《旧五唐代史》,其中重复的内容可以省略不读)。对学术研究专业人员,则需要对比学习阅读。
●《史记》与《汉书》的重复。《史记》的时间下限在汉武帝太初年间,司马迁写汉朝的当代史,而且还是当朝皇帝的祖宗,自然有所忌讳,只能有所写有所不写,或者用隐晦的手法来体现一些历史事实。因此《史记》中的西汉史初期部分,保留了一些资料和线索,但在内容编纂上存在不少问题(如汉武帝部分时间脉络不清晰,有的甚至没有时间记载)。从刘邦到汉武帝太初时的一段历史,《汉书》作者站在后人的角度,有充足的时间去收集整理资料,增补了很多内容,如增加了惠帝纪(《史记》有吕后本纪,但用的是惠帝纪年),完整性和准确性就高出许多。两部史书在书(志)方面,即使是相同的领域,《汉书》既有增加也有创新,值得一读。
●《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周书》《隋书》与《南史》《北史》的重复。《南史》《北史》作者李延寿因参与编纂《晋书》和《隋书》十志,掌握不少南北朝的史料,其父亲李大师生前也有著述之志,对南书谓北为“索虏”、北书谓南为“岛夷”等情况不满。李延寿在《周书》《北齐书》《梁书》《陈书》《隋书》已经修成的情况下(当时合称五代史),因为无志,五代史未公布,但李延寿得以全部阅览。李延寿在五代史基础上,“更勘杂史于正史所无者一千余卷,皆以编入。其烦冗者,即削去之”,前后经过十六年,修成南、北二史。《南史》《北史》与南北朝“八书”相比,内容有增有减,总体看是减多增少。南朝诸史合计卷,《南史》只有80卷,篇幅不到四史的一半。内容简约,行文精练,是南、北二史的突出特点之一。增补方面,本纪主要涉及魏史。《南史》增补节闵帝元恭和西魏文帝、废帝、恭帝的内容。魏收的《魏书》不记西魏诸事,《北史》据他史补齐。《南史》在列传方面增补了王琳、甄法崇、甄彬、鲍行卿、鲍客卿、张彪、吉士瞻、罗研、李膺等人,尤以文艺、孝义、隐逸诸传增补较多,新增入传百余人。《北史》增补了梁览、雷绍、毛遐、乙弗朗、魏思贤等入传,原有传记又新增附传者有元文都、元炬、元褒不下数十人。二史立传,颇重门第。凡在隋唐为官者即保留其传略,还可溯源追宗,传及先祖;凡在隋唐无家族势力的,即使“八书”中有记载,也多有删除。立传常用家传形式。二史增补的内容,有不少有重要史料价值,如“典签”官的记载,还有宋文帝“好儒雅”、齐废帝东昏侯租税徭役制度、南朝郎官制度演变、梁武帝残民佞佛、范缜不肯“卖论取官”等,都是宝贵的资料。二史还从杂史“小说”中取材,对南北朝诸史也有错误修改的情况。
●《旧唐书》与《新唐书》的重复。北宋曾公亮认为《旧唐书》“纪次无法,详略失中,文彩不明,事实零落”,需要“补缉阙亡,黜正伪缪,克备一家之史,以为万世之传”,《旧唐书》纂修者“不幸接手五代。衰世之士,气力卑弱,言浅意陋,不足以起其文,而使明君贤臣,俊功假烈,与夫昏虐贼乱,祸根罪首,皆不得暴其恶以动人耳目,诚不可以垂劝戒,示永久,甚可欺也”。《新唐书》的本纪比《旧唐书》要简省得多。章学诚认为《新唐书》中不载诏令,“笔削谨严,乃出迁、固之上”。《新唐书》较之《旧唐书》,内容得到充实,在体例上有所创新。增加了“仪卫志”“选举志”“兵志”,其他专志部分也有增加。《新唐书》还恢复了立表的传统。《新唐书》削去《旧唐书》列传61人,又增列新传人,增加史实多条。列传中增加了卓行、藩镇、奸臣、叛臣、逆臣类别。《旧唐书》在保存史料方面,内容比较详细具体,但前密后疏,《新唐书》补充了许多必要的史实,但史事比较笼统。
●《旧五代史》与《新五代史》的重复。欧阳修认为薛居正所修《旧五代史》杂乱失实,“五代距今百有余年,故老遗俗,往往垂绝,无能道说者。史官秉笔之士,或文彩不足以耀无穷,道学不足以继述作,使五十有余年间废兴存亡之迹,奸臣贼子之罪,忠臣义士之节,不传于后世,来者无所考焉”,于是“慨然以自任,盖潜心累年,而后成书”。欧史多取材于薛史,但采征广博,并不专门依据薛史所载,而有新的增补内容。《新五代史》略去了唐末军阀混战的许多史事,而对于十国的史事记载得比《旧五代史》更为详细且相对集中。《新五代史》将“志”称“考”,将“表”称“年谱”,只有两篇考,很不全面,专志内容很少。欧阳修把十国一律编入世家。又将《旧五代史》中的“外国列传”改称“四夷”作为附录从列传中分离出来,叙事更为详细。记叙周边少数民族的事迹,并非以人物为纲,薛史将其并入列传部分,实属不当,欧史将其列入附录部分较为妥当。欧阳修以“专仕一朝”为标准为五代诸臣立传,他眼中的“五代全臣”只有76人。欧阳修专设“伶官传”,在序中表达“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新五代史》中涉及仕历多朝的臣子人,其中在梁、唐、晋几朝均起过重要作用的裴迪、孔循等15人是《旧五代史》中没有的人物。《新五代史》的优点是义例严谨、文辞简约、较少回护之笔。欧阳修反对谶纬之学,《旧五代史》中的祥瑞、灾异之事,他一概删而不载。他取消了自《汉书》以来相沿不变的“五行志”,而代之以“司天考”,专记天象及自然灾害。欧阳修也删除了《旧五代史》中的一些比较重要内容,如各代的诏令。《新五代史》也有不少错误。《新五代史》成书后,当时不受重视,司马光修《资治通鉴》多采用薛史。南宋时,《新五代史》逐步享有盛名。金章宗泰和七年(年),只用欧阳修所撰的《新五代史》。